醒雀

人间荒唐市侩 不如山中做怪

【王者同人】《我所思兮在长安》 狄武

Ⅰ 鹰眼皮

Ⅱ ooc

  


长安城沐浴了一场雨。



比起梅雨季时那般细腻柔软,却多了几分烦躁。薄薄的雨雾缓缓披上皇城的肩,寒意使人感到已是初秋。武则天身着单薄的彤色宫衣,在这朦胧的雨帘之后看去,似是隽雪楼上一朵正艳的芍药花。



隽雪楼登高,筑萃酝苑后,在此处可将皇城大半宏伟收于眼底。



她正出神,一声鹰鸣锐耳,抬眼见一抹金色由远而近,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是那只浑身金色羽毛的鹰,它落在隽雪楼前的围栏上,目光锐利,盯着武则天清澈的眼睛。



“陛下,狄大人求见。”身后的侍女轻声说道。



“准。”往日见鹰如见人,以金鹰传信。不过这次,他怎么亲自来了。



脚步踏着台阶发出沉闷的响声,由台阶下缓缓露出一头银色的短发,其中夹杂着一缕鹰眼卫的标志金染发。继而是一张俊朗的脸,肤如美玉,白净无暇。剑眉被额前的银发遮了一边,眸色鎏金,同方才那只金鹰一般的锐利明澈,无比冷静,淬着些许寒意。这皇城中的半点阴翳都逃不过这双眼睛。



通底墨色以金色绘纹的鹰眼卫沉香服大气庄重,穿在他身上格外妥帖。金穗封腰勾勒出他精瘦腰身,双腿修长,身形笔挺,生的风流韵致,气质温润儒雅。分明是个已而立之年的男人,还是一副少年清秀的模样。



他见了武则天,行礼道:“参见陛下。”



金鹰扇动翅膀飞离围栏,停落在他的肩上。



“怀英不必多礼。”武则天凤眸流转,“何事?”



鹰眼卫是她布在长安城的一张网,游走于长安暗处,只效忠她一人,直听圣令。一双双如鹰隼般敏锐的眼睛在暗盯着长安城中的风云,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唯有狄仁杰,他身为督统,身披官服同百官上朝,帮她盯着那些不安分的人心。



“陛下近日可好?”



很难得他竟是寒暄。武则天笑道:“朕一切安好。”



狄仁杰看着她的笑意之中仍有难以掩盖的疲倦之色,连续几夜打理朝政不曾睡好,被脂粉遮着的眼下,还是泛着淡淡的乌青。



“陛下将瑶光殿内的侍女撤出了三五人,可是下人服侍不周?”



武则天看着雨幕,答道:“实在无需太多人看着,更难以睡下。”她没有回头,问他:“怀英前来,不是为了说这些吧。”



狄仁杰轻笑:“臣只是为了说这些。”



“他……怕是不大安分了吧。”武则天叹了一声,长安这些日子真冷啊。



什么都瞒不过她的。明知如此,不想与她施压的东西,狄仁杰还是选择沉默。




她转过身,腰间环佩叮咚三两声清脆,武则天走过他的身旁,一缕清香扫过鼻尖便很快消融在湿润的空气中。



“朕吩咐人在楼下温了酒,怀英也一起吧。”



温热的水汽自隽雪楼双扇栅门飘出,酒香仍绕梁未消,她坐在柔软的狐绒毯上,看着眼前的男子。有些话他不必说她也清楚,自她登基那日,朝中暗流从未有一刻停歇。



“陛下。”狄仁杰盯着杯中,哪怕是宫内酿出的御酒,都难免会有浊色。他抿了一口,道:“据坊间前些日子送来的书信来看,臣的猜测已经对之八九了。”



闻言。武则天端着酒盏的手顿了顿。



她还是不会表态。狄仁杰眼眸微眯,却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没有陛下的圣令,谁都无法奈何那位方士。



鹰鸣锐利,狄仁杰起身行礼:“臣告退。”



多说无益。



武则天目送那抹背影渐行渐远,看着酒盏的目光忽然冰冷,她重重放下酒盏,“来人,备辇。”



长街只见两侧朱红的宫墙,地面湿漉漉的踏过,水声微烦,武则天目光灼灼,盯着尽头那紧锁着的大门。



祁瑞轩。



她独自站在门口,也不要人撑伞,抬头盯着那三个龙飞凤舞的字许久,才推门进去。



内里除了阴森,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与压迫感,这都来源于铁栅栏后的人影。祁瑞轩向阴,常年无光,在昏暗中隐约可见那人有着花白的长须,他静静的待着,仿佛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狩猎的兽。



“你来了。”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武则天还是他记忆中明艳张扬的模样。



她并没有接话,只是站在铁栅栏前,关上门之后唯一的光源熄灭,又陷入黑暗。



武则天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



老者起身走近,锁链拖在地面摩擦发出怪异的响声。



这儿还是过于黑暗了,即使她已经能够清晰的听到他的呼吸,也还是未能看清他的容貌。



不过,她也不想看到这张脸。



“朕找到那孩子了。”武则天的语气很平静。



老者粗糙的手握上铁栅栏,谁也不知道他此刻是怎样的表情:“那又如何,他是比你更适合的王室子孙。”



“师父所觊觎的不是他的力量么。”



她却只是笑了笑,师父那两个字听来有些讽刺。



老者沉默片刻,笑了几声,“陛下,你囚我在此又有何用,对方士,你还是无可奈何。”



武则天眉心微蹙,“朕自有办法。”



闻言,老者的笑声放肆起来,“只要老朽与方士还活着,这江山还有这长安城,早晚会还给他。”



武则天美眸眯起,宽袖一挥,一道刺目的金光直直砸向老者,将祁瑞轩照得通明。



老者发鬓同样花白,满脸褶皱,眼睛早已失去从前的清明变得浑浊,看向自己的眼神只剩冰冷。



金光落在了他的护身盾法上击出一道裂痕,却未能伤他分毫,老者面无惧色,她又强了许多,以那孩子目前的力量,怕是还不足以与她为敌,不过眼下有方士在,她也不敢怎样。



“怕是你的鹰,也收不尽长安角落。”



武则天方才并不打算杀他,且她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只是把他囚禁在此,压制着他的法力。



“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芒……”



老者沙哑的声音如鬼魅一般在身后幽幽响起,武则天没有理会,径直走出祁瑞轩,“师傅不必担心,那孩子,我必然会留他性命。”



御书房的奏折堆积了几天的日子,她烦躁的很,命人点了安神香关了窗户隔绝外头的雨声。



看着那些臣子苍劲有力的字迹向自己诉说着民间疾苦,武则天揉了揉颞颥,抿了口凉凉的茶,“传上官舍人。”



未消一刻,一缕竹青色倩影踏入御书房,声音清脆爽朗:“参见陛下。”



“婉儿,这是前些日子元芳送来的书信。”武则天免了她的礼数,将书信递给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过目后道:“如此说来,那孩子的确在长安城。”



“嗯。”武则天闭目凝神,“朕并不想拿那孩子怎样,只是牡丹方士在,眼下,朕也不能奈何。”



“陛下若奈何不得方士,臣倒有一人可举。”



“哦?”武则天缓缓睁开眼睛,听了上官婉儿说出的名字陷入沉思。



 

漠漠的秋寒袭上小楼,窗外仍细雨幽幽如丝如愁。游廊下池中的荷叶早已凋残,只留了几片枯叶供人聆听雨珠滴响的声音。

 


少年伫立窗边看着外头,江面烟雨迷蒙,渔民披着蓑衣正靠在树下饮酒。偏离长安城繁华的地段,一切都显得如此祥和静谧。



“殿下。”男子的声音很平和,却没有一丝温度。



弈星。



他将饭食放在桌上,晨起不过是一些清粥小菜。少年走到桌边,默默坐下吃着,他火焰一般的发映在弈星清寒的眸中化作一粒星辰。



“殿下方才在看什么。”



弈星走到窗边向少年方才看的地方看去,只不过有三两渔民,他又警惕地看了看四下,才关上窗:“秋寒,殿下当心着凉。”



少年头也没抬:“嗯。”



沉默之后外头的雨声显得喧闹,少年吃掉最后一口粥才开口:“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儿。”



弈星闻言,答道:“师傅说再过几日,请殿下安心。”



“安心?”少年墨一般深邃的眸微眯,“怕是方士难敌那个女人的心腹吧。”



“待时机成熟,自然会还殿下一个新的长安城。”



少年冷笑,“他还是先想想怎么对付那个女人再说吧。”



弈星薄唇轻抿,自打师傅将他送到小楼的那天便吩咐要好生看管,不要与他多言,这是个聪明的孩子。



“你不是他的徒弟么。”少年不知何时又走到窗边,秋季凉丝丝的风渗入小楼,轻轻抚摸过他火红的发。“他没法子,你总得想想辙吧。”



弈星眉宇微蹙,很快又舒展开来。他仍是不语,果然不能多言,他的确是聪明的孩子。




午时。



雨方停歇,淅淅沥沥的下了两日了,天际放晴一碧如洗,积存在屋顶的雨顺着屋檐滴落。



武则天自早朝之后便入清勤偏殿批阅奏折,到现在滴水未尽,参汤都已经冷透了,直到外头一声鹰鸣才让她抬起头。



这才发觉脖颈已经酸痛,武则天吩咐侍女去外头将鹰腿上的纸条取来。



金鹰停落在偏殿外游廊杆上,侍女将它腿上小小的信筒取下递给武则天。上面寥寥几字,看字迹是元芳的,他找到了明世隐将那孩子藏身的地方,通宁坊桉巷一处绿阁小楼内。



通宁坊临江,明世隐是怕鹰眼卫一旦找到他,便可一叶小舟悄悄将这孩子渡出长安城去。再者就算鹰眼卫找到了这孩子,也只能暗中盯紧,怕是看着那孩子的,远不止明世隐与师傅二人。



武则天将纸条揉捏在掌心,靠着椅背这才觉得有些疲倦。



是夜。



今夜的风格外寒凉,吹得祁瑞轩门前的灯笼晃晃悠悠,一袭青色身影自长街暗处缓缓走近。



“站住!” 侍卫以枪戟拦住她,“什么人!”



斗笠下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她将腰牌取下放在侍卫眼前,沉默不语。



侍卫看过牌子,“这么晚了,上官大人何事?”他更在意的是她身后背着的包裹。



“奉陛下圣令,有些话还有一些东西要问里头的人。”女声清脆,却很低。



侍卫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却又说不出什么奇怪,又有陛下的特令腰牌,只好放她进去。



内里比想象中还要昏暗,仅仅一盏蜡烛如豆一般的光亮。铁栅栏后的老者缓缓抬头,他看清了那一抹青色,自然也知道是谁,“上官大人……”



她会来还真是意料之外。



只见她将身后包裹取下,内里是一把花梨木青玉碧弦琵琶,在深沉的夜色中散发着幽寒的青光。



“你不是上官大人。”老者惊讶地睁大双眼。她只是坐着调她的琵琶,低声道:“玉环学得西域蛊惑之曲,门口那几人身上有钥匙,稍后玉环将以曲催那几人暂时昏厥,拿到钥匙后大师随玉环速去永巷,方士已经将那把灰暗一同藏在永巷,会有人接应。”



杨玉环素手拨弦,曲调听来充满西域风情却夹杂几分哀婉,外头的人听得清楚,却传不出这长街。



她早就打算好了,宫内寅时侍卫交替换班,此时守卫较为薄弱,这曲子只要传不出长街便不会惹人怀疑,只叫外头几人睡倒便好。



不消一刻外头果然没了动静,杨玉环找到钥匙打开牢门放出老者,趁长街外替班的空档迅速溜出。永巷是这皇城内最不起眼的地方,杨玉环与老者一到,一个宫女便将布包交给杨玉环,指了能通出宫外的暗门目送二人逃出。



一切做的滴水不漏,没有惊动任何人。



辰时。天色明朗。



祁瑞轩与长街一片死静,跪了一地的人谁也不敢抬头,不必看都知道陛下的脸色必然阴沉无比。



“你们都说,昨日夜里寅时,仅上官大人来过此处?”武则天的语气更加生硬冰冷,骇的这一地人更是不敢做声。



“是,陛下,臣等不敢欺瞒陛下。”



闻言,武则天龙颜大怒,厉声道:“昨日夜里上官舍人分明在咏麟殿与朕议事直至卯时方才离开!”



侍卫听了急忙叩头:“臣等看的真真切切,却是上官大人,还有陛下的特令腰牌。”



武则天心头突然咯噔一下,正想派人传上官婉儿,她却急忙赶来,跪道:“陛下,陛下亲赐的特令腰牌……臣看管不严,被盗了……”



这么说,的确有人冒充婉儿救走了他。



武则天盯着祁瑞轩内空空的牢笼,眼下除了明世隐,没有人有任何动机去救他。不过明世隐已好些日子不曾在宫中露面为的就是今天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明世隐与徐靖励私结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只怕从他们听闻那孩子还活着时起,便已经开始盘算。徐靖励手握西北驻镇兵权,她虽有粮草供应及其亲眷为牵制,但将在外君命所不受,若是起兵造反,她身在长安一时也难以应对……再者,现在又没有明世隐与徐靖励的把柄,实在不好动他二人。



“罢了,都平身。回瑶光殿。”武则天闭目长叹一声。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上官婉儿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便离开。



这些人真是越来越按捺不住了。



鹰眼秘挥司秘设于通化门左,是专供鹰眼卫所设,除设立人与陛下心腹重臣外无人知晓。曾为武则天登基不久立足未稳时专盯朝中不轨之臣,设立鹰眼秘挥司的人便是姜尚。



现在,却是要用来对付他自己了。



身为督统的狄仁杰,此时正在内里看着卷宗,他对昨日之事已经清楚,已派坊间的鹰眼卫秘密搜寻今日带包裹的可疑人物,无论男女,出入城门一概要经城门监细细查访,还有坊间所有乐馆,一概上报,李元芳等人要盯紧小楼。



“督统,上官大人来了。”



狄仁杰转身,看到青色倩影便行礼,让其余人等退下,“上官大人。”上官婉儿还礼,“狄大人,婉儿前来是为陛下传几句话给狄大人。”



她摊开手心,陛下的金钗在阳光下更为晃眼。



见钗如面圣,狄仁杰跪,上官婉儿道:“鹰眼卫督统狄仁杰听令。”



“臣在。”



“朕命你明日辰时前查清楚祁瑞轩犯私逃之事。”上官婉儿顿了顿,俯身凑到狄仁杰耳边道:“找到那个人,给朕带回来,这差事若办砸了,朕即刻撤了你的职,把这鹰眼秘挥司交与上官婉儿。”



“臣,听令。”狄仁杰垂下眼眸,起身,上官婉儿却将金钗塞进他手中,继续低语:“见钗如圣,长安坊间陛下暗线随你调动,也包括……他。”



狄仁杰攥着已有些温热的金钗,盯着上面的暗纹良久揣入怀中。



因下了两日的雨,东西两市都有些低迷,今日才有所好转,人也多了起来,叫卖吆喝比昨日响了。谁也不曾注意到流仙居二楼窗栏上正坐着一袭白衣,眉眼清秀还带几分少年不羁风流,他拿下口中衔着的叶,饮一口今日新鲜的桃花醉,丹凤眼微微眯着,不知是满意这酒的滋味,还是人流中那个背着包袱扶着老者还牵着马车的女子惹他视线停留。



虽然他都由狄仁杰调动有点不爽,只是因为李白最怕麻烦的,好好的在府上饮酒舞剑可比掺和这些打打杀杀的强得多。不过既然狄怀英有求,他照办就是了。



城门监今日查的严谨,他们是出不去的。李白唇角微扬,擒贼擒王的道理他明白。



他看着酒葫芦,随后将内里的酒迎头淋了满身,拿起剑翻身跃下,佯装醉酒不偏不倚正好撞上那戴着斗笠的老者。



“爹!”女子惊呼一声,连忙扶住老者,回头呵到:“你这醉鬼,大白天在这晃荡!”



李白痴笑,只是踉踉跄跄凑近老者,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多有……得罪……得罪。”



看起来仿佛是个酒鬼,不过总觉得有些不对,盯着李白晃悠离开的背影,老者的眉头紧凑起来。一旁的女子也警惕起来,四下看了看,低声道:“大师,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快去修来栈与阿离汇合。”



“走吧。”



牡丹菀。



这里的牡丹四时不谢,被长安城坊间传了数年之久。有人说这是天佑女帝,她乃真龙天子,连花开花败都要听她圣令。亦有人说,这牡丹方士实为天仙临凡,保大唐福泽。



“方士怎有雅兴邀狄某品茶?”



黑色官袍在狄仁杰身上有些过于庄重老成,但年纪轻轻便能坐相臣之位,此人不可小觑。明世隐一直将自己排在祁瑞轩之事外,也是被狄仁杰所迫。



这只鹰可盯得自己很紧呢。



狄仁杰毫不客气地坐在石凳上,明世隐亦坐,斟茶请狄仁杰细品。



“不过是听闻最近大人公务繁忙,叫大人偷个闲罢了。”明世隐是个天生就会令人生疑的人,自他入长安第一天起,鹰眼就从未离开过他。



狄仁杰轻笑,“身居庙堂高位,自然要替陛下分忧社稷之事体恤苍生,还要分出心思应对朝中居心叵测之人,这些不过狄某分内之事,何来公务之说。”



明世隐抿了口茶,“登高而望远,庙堂之上所能看到的不过皇城灯火尽头,但城墙之外的疾苦凄寒不知大人能否体恤的到?朝中暗流盘根错节,想要一一修剪谈何容易,大人为社稷忧心,朝堂之上哪个不是这幅面孔,乌纱之下各有所图,大人又是为何而忠。”



“长安城内一百零九坊,三十三万四千六百七十户,交东西两域文化之精髓,受万国朝拜,繁荣鼎盛。如方士所言,狄某不才,但时时不忘为百姓打算。可自陛平定叛乱,修推新税令后,方士可听闻过边塞再起战事或百姓大动?狄某也算读过几年圣贤书,见识过许多明智之君鼎盛之朝,敢问方士,盛世之下那些君王就真能得天下人人满意?既然如此,为何还会有人不惜推翻那所谓的盛世建立新朝。方士才学渊博,怎会不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其实天下之争从未停歇,而真正的太平,狄某也从未见过。”



“既王朝兴衰交替乃必然,狄大人又何须执着一人。在旁人看来,不过弄臣。”明世隐眼眸中的光泽幽幽流转,盯着狄仁杰鹰隼般的眼眸也没有丝毫畏惧。



闻言,狄仁杰只是笑了笑:“若她当真昏庸无能,又如何延续下这长安盛景?不过是谁能引统天下,狄某便为谁而忠罢了。敢问方士又为何执着一人,又为何甘愿亦做旁人眼中的弄臣?”



明世隐亦笑,“大人聪明。”他向来欣赏狄仁杰,他二人本来就是相像的,不过各有各的道路罢了。



“狄某还有公事,先行告退。”狄仁杰起身离开牡丹菀,金鹰飞落在他肩上。



「人在修来栈。」



李白找到了。狄仁杰将纸条揣入怀中,白日城门守卫森严他们难以出去,怕是要夜里行动。修来栈去通宁坊要路经十几坊,且通宁坊小楼有元芳等人盯着。若想出城,必得分头。



长安未时又开始下雨,像前几日那样丝丝缕缕的编织出一张网,将长安笼罩在其中冲洗清净。



修来栈内四人已聚齐,公孙离的兔耳抖了两下,外头的雨声将那一抹白衣的脚步声掩盖,瞒过了那少女敏锐的听觉。



“今晚弈星会带他从启夏门乘舟前去先农坛,阿离负责引开鹰眼卫。”裴擒虎将茶一饮而尽,“方士吩咐将灰暗交给阿离,若弈星他们出城不顺,阿离还可以带灰暗先行离开长安。”



杨玉环将包裹交给公孙离,说道:“我与大师恐已经被人盯上,今日在西市……”



说到此处,杨玉环一惊,摸向袖内,“腰牌不见了!”是昨夜里易容作上官婉儿偷来的特令腰牌,救出大师之后,她一直带在身上,自西市撞到过那醉鬼之后便不见了。



“罢了。”老者面色凝重,“还有劳二位周旋。”



“大师客气了。”裴擒虎说罢,阿离便将灰暗包好,“那我先去通宁坊附近安顿。”



“宵禁之后,就麻烦阿虎引巡兵去卫赈坊,城门监那,玉环自有办法。”



日暮西沉,雨丝清婉游过屋瓦之间,西市多数已匆匆收摊,唯三两行人撑着纸伞,不紧不慢地踱步。



直到夜色拥抱长安,空中无星无月,雨声纷乱却无法掩盖嘉贤坊临水花雨楼的丝竹。今日是为长安城祈福的日子,宫内祈福舞姬今日在此歌舞。杨玉环与老者可扮作宫中乐师自延平门逃出。



琵琶乐虽可叫城门监睡下,但必然会惹来巡兵,裴擒虎到时可就麻烦了……不过眼下也顾及不了那么多,先把大师送出长安城与阿离弈星汇合才是。



杨玉环此时抱着琵琶到不会惹人怀疑,穿过花雨楼乘舟前往延平门,她躲在暗处,碧弦琵琶正隐隐流动着青色光泽,这曲子在寂静的夜中听得格外清晰,城门监不消半刻便纷纷睡倒。



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已至城门口,忽一声鹰鸣响彻,金光飞掠眼前,老者突然面露惊诧,口中只道:“姑娘快走……”身子却动弹不得。



“这样动听的曲子,朕可从未听过。”



延平门外漆黑的夜忽然亮起连串的星火,是灯笼。在御前侍卫簇拥之中的正是武则天,宫衣锦绣,红妆妩媚不失威严。



武则天盯着杨玉环怀中的琵琶冷声道:“唐历十六年,有女生于市井,十二岁玖州门前奏琵琶霓裳曲名震长安,后却再无音讯。世人只知那姑娘名玉环。今日朕也算亲耳听得,长安一绝,名副其实。”



杨玉环回头,老者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一行人,她识得那是鹰眼卫的沉香服。为首持着三色令的人便是鹰眼卫督统狄仁杰。而那张金色令牌正贴在老者后背,封着他的行动。



“杨玉环,朕今日且不与你计较。”武则天径直走向姜尚,她的师傅。



“玉环姑娘,快走吧。”老者浑浊的眼眸看着她,直到倩影消失在视线才放下心来。



若是今日二人都折在此处那裴擒虎也不得脱身,权宜之计,杨玉环只得先行逃出,日后再与方士做打算。



“带回祁瑞轩。”武则天看着老者,沉声道:“师傅这把年纪还是不要乱跑为妙,朕亲迎师傅回宫。”



老者双目微眯,武则天知道他想说什么,她先开口道:“师傅放心,那孩子,朕不会杀他。”顿了顿,武则天凑在他耳边笑道:“但方士,朕自有法子……”



起驾回宫,武则天看了看李元芳,问狄仁杰:“不是命元芳盯着小楼么。”



狄仁杰轻笑,答道:“陛下说过,不杀那孩子。”



“你把他放跑了,该当何罪?”武则天亦笑,这男人就是太懂她的心思了。



牡丹菀。



明世隐盯着摇曳的烛良久,心中无法平静。今日天象无异,宫内无异,长安城无异,但一切无异才是真的异常,只能说明玉环他们很有可能危险了。



黑影自窗而入,单膝跪于明世隐面前:“方士,大师他……”



话未说完,猩红的血便飞溅在明世隐面颊,黑衣男子倒下没了气息。



除了血腥的气味,还夹杂着一丝墨的清香。



“他想说的是,大师被陛下带回祁瑞轩。”窗边的女子一扇一笔,墨意流转在笔尖。上官婉儿走近,“方士放心,陛下口谕,她不会杀那孩子的。”



牡丹法器在手中已流动着紫色的光芒,不待明世隐施法,一把剑直直刺入明世隐后心,李白打了个呵欠,不紧不慢地开口:“陛下口谕,厚葬牡丹方士。”



异色眸倏尔睁大,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这不是凡剑,凡间利器伤不得自己半分,莫非这是青莲剑,那此人……



看着眼前人倒下,李白收剑,正对上明世隐略显惊讶的眼眸,说道:“在下青莲居士,李白。”青莲剑内掺上古纯银,故能伤牡丹方士。



难怪。明世隐苦笑,这女人自登基以来一直在暗中培养势力,没想到连一直避世无争的青莲居士都肯听命于她,着实还是低估了这女人。



不过大师和那孩子还活着便够了……



李白与上官婉儿清理了血迹,明世隐死的消息,不会传出牡丹菀。



“那城中那只老虎如何对付?”李白饮了口酒,问道。



上官婉儿仰脸看着长安深沉的夜,“狄大人说不急,总不能叫他白来长安一趟,让巡兵在城内与他好好玩儿玩儿。”



闻言,李白大笑起来:“狄仁杰还真是只狐狸。”接着他看向上官婉儿,“大人差事也算完了,不如找个地方喝两杯?”



上官婉儿白了他一眼:“居士说笑,长安城宵禁,哪有容得居士喝酒的地方。”



李白挑眉,“在下说有便有,大人随我来便是了。”



“居士说的不是彩檎楼吧。”



“大人放心,太白对青楼还没有兴趣。”



瑶光殿内茶香萦绕,武则天换了寝衣,坐在狄仁杰对面:“假传圣令叫婉儿与太白除掉明世隐是你的主意。”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臣愿领罪。”果然是太懂她才会如此。



武则天叹了口气,“西北驻镇兵权在徐靖励手中,明世隐一死,朝中他们的党羽眼下也能老实几日,他也能安分些了。”她盯着茶盏中漂浮的茶叶,“鹰眼卫督统狄仁杰。”



“臣在。”



“即日起,除你鹰眼卫督统职,暂交由李元芳接替。”她笑了笑:“你该歇歇了。”



“臣,谢主隆恩。”



破晓,清惨的白已从天际泛出,长安浓重的雾令人难分四野,江面一叶小舟悠悠,在这雾中仿佛渡于仙境。



船上三人谁都没有开口,只是听着雨落江面杂乱的乐章。裴擒虎,杨玉环,姜尚大师还有师傅到现在仍未有消息,小楼外的鹰眼卫昨夜全部撤出,弈星已感觉到古怪,只能趁夜先带他们二人逃出。



“你叫什么名字,这把剑是你的吗?”



公孙离先打破宁静,她将包裹打开,那把大剑静静的躺在里面。



红发少年盯着它良久,那时的场景历历在目,他缓缓抚摸那把通体冰凉的剑:“我叫……李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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